《致橡树》
我如果爱你——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,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;
我如果爱你——绝不学痴情的鸟儿,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;
也不止像泉源,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;
也不止像险峰,增加你的高度,衬托你的威仪;
甚至日光,甚至春雨。
不,这些都还不够!
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,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。
根,紧握在地下,叶,相触在云里。
每一阵风过,我们都互相致意,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。
你有你的铜枝铁干,像刀,像剑,也像戟;
我有我红硕的花朵,像沉重的叹息,又像英勇的火炬。
我们分担寒潮、风雷、霹雳;
我们共享雾霭、流岚、虹霓。
仿佛永远分离,却又终身相依。
这才是伟大的爱情,坚贞就在这里:
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,也爱你坚持的位置,脚下的土地。
《祖国啊,我亲爱的祖国》
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,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;
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,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;
我是干瘪的稻穗;是失修的路基;
是淤滩上的驳船,把纤绳深深勒进你的肩膊——祖国啊!
我是贫困,我是悲哀,
是你祖祖辈辈痛苦的希望啊,
是“飞天”袖间千百年来未落到地面的花朵——祖国啊!
我是你簇新的理想,刚从神话的蛛网里挣脱,
我是你雪被下古莲的胚芽,
是你挂着眼泪的笑窝,
是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线,
是绯红的黎明,正在喷薄——祖国啊!
我是你十亿分之一,
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,
你以伤痕累累的乳房,喂养了迷惘的我,深思的我,沸腾的我。
《向北方》
一朵初夏的蔷薇,划过波浪的琴弦,
向不可及的水平远航,
乌云像癣一样布满天空的颜面,
鸥群却为她铺开洁白的翅膀,
去吧,我愿望的小太阳,
如果你沉没了,就睡在大海的胸膛,
在水母银色的帐顶,永远有绿色的波涛喧响,
让我也漂去吧,
让阳光熨贴的风,把我轻轻吹送,
顺着温暖的海流,漂向北方。
《北京深秋的晚上》
(一) 夜,漫过路灯的警戒线,去扑灭群星,
风跟踪而来,震动了每一片杨树,
发出潮水般的喧响,
我们也去吧,去争夺天空,
或者做一片小叶子,回应森林的歌唱。
(二) 我不怕在你面前显得弱小,
让高速的车阵把城市的庄严挤垮吧,
世界在你的肩后有一个安全的空隙,
车灯戳穿的夜。
《日光岩下的三角梅》
是喧闹的飞瀑,披挂寂寞的石壁,
最有限的营养,却献出了最丰富的自己,
是华贵的亭伞,为野荒遮蔽风雨,
越是生冷的地方,越显得放浪、美丽,
不拘墙头、路旁,无论草坡、石隙,
只要阳光常年有,春夏秋冬,都是你的花期,
呵,抬头是你,低头是你,
闭上眼睛还是你,
即使身在异乡他水,只要想起,
日光岩下的三角梅,眼光便柔和如梦,
心,不知是悲是喜。
《神女峰》
在向你挥舞的各色手帕中,
是谁的手突然收回,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,
当人们